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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昊健】【短完】后来

Warning:文笔不好,三观不正


   

    十三年不见,你怎么开始干这行了?
    刘昊然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尤其像他本人。像十三年前的刘昊然,又冷静又克制,又圆滑又诚恳。
    董子健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,仿佛觉得应景似的,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他只手上迟疑了一会,仍旧侧对着刘昊然熟练地准备工具,精油的味道挥发在空气里变成不期而至的沉默。
    你当时不是说要去美国吗? 他问。
    董子健回过头来,刘昊然靠坐在酒红色的皮沙发里,昏黄的光笼罩着他,像一层水汽扑上来,氤氲蒸腾昏昏欲睡,董子健在走进包厢之后第一次认真看他。董子健知道自己也一览无余地在他面前了。汹涌的浪潮卷进来,他们都无处可躲。
    刘昊然,你真是一点也没变。 他半跪下帮他脱鞋,目光在猩红色地毯上的一块污渍上胶着。坐在那的刘昊然还能和他记忆里那个人重合,朝气蓬勃意气风发。时间如果给他带来了什么,那都是金色人生醴酪丰足的馈赠,看得出来,他这些年过得很不错。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直到董子健托起他的脚缓慢地浸入浴盆的热水里,他才复又开口。 是吗。 他说,也就这一句而已。他们一来一回像执子对弈,风云翻涌过了几回,面上还是两端枯坐着。
    一安静下来,门外隔墙的寒暄道别,调笑戏谑,都隐约要破墙而入,董子健突然庆幸这是一个染缸一样各色俱全的地方,这里永远有人比他更好,永远有人比他更糟,永远喧闹又盛大,永远隐蔽又杂芜,他在他面前的不堪,也不过是这里排不上号的形色故事之一,是挑选后剩下的打折水果,是撕下来扔进垃圾桶的媚俗措辞。
    董子健知道刘昊然的目光在他头顶肆意逡巡。他假装不知道。他假装专注在自己手上,想从一片白噪中听出鲜活的画面,他知道不可能,但他假装不知道。
    你当时不是说要去美国吗? 刘昊然又问了一遍,好像刚刚没问过一样。董子健突然松了口气,生出一种荒谬的感激,他的声音终于染上某种感情色彩的波动,像绷紧了很久的弦松弛下来,肌肉过荷而颤抖,肥皂泡危险地晃晃悠悠终于接近破裂的临界。但董子健还是没回答。

    刘昊然轻轻挣脱了董子健的手,他的右脚从浴盆里湿漉漉地抬起,雾气霎时腾上来,董子健一恍神,湿漉漉的脚尖抵上了他的下巴,不费力地抬起他的头,刘昊然隔着一片浑浊用力地盯着他。泛红的眼圈里都是苦涩的嘲弄。

    董子健看着那个眼神,有什么东西隔着十三年的时间被打破了,那个声音碎裂在过去,沿着千沟万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像要把他击倒,他感到所有火光又重新烧起来了,比它们熄灭之前更盛,突如其来的狼烟四起攫住了他,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强烈。

    于是他直接抬手把浴盆翻倒了,混着精油和草本植物的水泼洒出来,濡湿了一整片地毯,看起来像烧焦的痕迹。他站起身来,剧烈地呼吸着,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,他说刘昊然,是你赶我走的,后半句生生没了调,哭腔从喉咙里坠落下来。

    我赶你走?刘昊然条件反射地抽了抽嘴角,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控制不住地抽动,董子健,你他妈当年扔下我一声不吭就走了,一走就是十三年,你他妈说是我赶你走的?他站起来去抓他的手腕却抓空了,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董子健用力甩开了手。他一脚踹向沙发,发出嘭的闷响,左手紧握到指甲都要陷进肉里。

    我给了你时间的刘昊然,我给你时间去解决所有事情,结果呢?你给出的办法是和她结婚,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?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,我不可能不结婚,我说过我—— 你拿我当什么?你去光明正大地过一个正常的人生,那我呢?你的小三吗?还是什么? 我会和她离婚,只要有了孩子,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,你觉得我不痛苦吗?你?你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?

    那你现在有孩子了吗?你们离婚了吗?

    董子健问出口,一种复仇的快意从胸腔里滋生出来,燃烧着包裹他,他仅仅攀附着最后一线理智,没有在这个地方和他大打出手,然而他想自己几乎是恶毒地看着刘昊然的脸色慢慢变得颓然,符合他年龄的悲苦神色浮了上来。他生了孩子,但是没有离婚,董子健想,他的人生也不过如此,囚困在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里互相折磨。他的人生也不是永远都令人称羡金光闪闪的亮堂,可能看起来是,但内里早就不是了,从遇见自己的那天就不是了。刘昊然,这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吧,可是我现在的人生,又何尝是我想要的呢。

    他们先是这样僵持着,时间贴在湿粘的地毯滑行,刘昊然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,背对着董子健抽了起来,猩红斑驳的烟头在他身前的黑暗里闪烁,勾勒出烟雾缭绕。董子健看到灯光照到他的头发上,那些藏起来的白头发反射出不一样的光。他得意于自己的发现,原来他终究也是会老的。

    你走吧。刘昊然说。他说出这句话,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,却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了。他拉开了窗帘,引入一片让人始料未及的白色,外面正下着大雪,路灯照出一半纷纷扬扬的雪花,光影交错着落下来,另一半浇筑在巨大的沉默的黑暗里,隔着玻璃连声音都没有。

    董子健怔愣了一会,拿起毛巾擦拭打翻的浴盆和一地的水,他跪在地上匆匆地收拾完,一只膝盖跪在地毯干燥的那一边,另一只跪在泡了水的那一边,像某种蹩脚的隐喻。

    他最后拉开门出去的时候,其实停顿了一下,因为放工具的推车卡住了门,那一瞬间刘昊然是回头了的。

    只是董子健并没有看到了,他真正没有再回头看一眼。门嗒一声关上,像泫然欲泣后终于掉下来的那滴眼泪。


-Fin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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